

令人不快的情報源
臨近黃昏時刻,一抹纖瘦人影靜靜佇立在自家屋宅外頭,柔順的及胸長髮在後腦處整齊紮成低馬尾,剪裁合身的灰色西裝穿在他身上顯得比平時俐落英挺許多,然而此刻那好看的眉頭卻是緊緊皺起,修長而又骨節分明的指輕輕敲打著環抱於胸的上臂,不發一語。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青年頗為不耐地自西裝口袋中掏出扣著的手錶看了眼,離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半個多鐘頭,而訂下時間的人始終沒個消息。
簡直是在浪費時間!
倘若不是家族指名必須出席的緣故,他又何必在這枯等那個不負責任又任性妄為的--
『嘰--』尖銳刺耳的煞車聲在寧靜的住宅區突然響起,一台線條優雅的寶藍色敞篷跑車就這麼停在他身前降下了敞篷,只見坐在駕駛座與青年樣貌神似的美艷女性朝著他嫵媚一笑,權充打個招呼。
「妳遲到了。」皺起的眉未曾舒緩過,逕自拉開車門青年坐上了車,這才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美人有遲到的特權。」她是,他亦是。再度關上敞篷隔絕了世界,女子這才發車駛往都市大門的方向。
對於這場被點名代表清水家出席的宴會她同樣也沒任何好感,那麼又為什麼要這麼聽話的準時到場,和那些無聊的人們打周旋?
離開音咲市後跑車行駛了段路,這段期間內唯有沉默在狹小的車內空間裡不斷蔓延開來。
車內的兩人有著相似的外表但截然相反的性格,明明是有血緣關係的親姐弟,相處起來卻比外人還要生分疏離,除卻一開始外兩人再無任何對話過,一直到她起了個頭。
「這是第幾個了?」就像隨口聊聊一般,她開口問道,只不過那略帶譏誚的語氣明顯表示出這並不是什麼令人感到愉快的話題。「又是一個人獨奏到最後,就算這次沒有被當場取消演出資格,但也是夠丟人的。」
艷麗紅唇上揚著勾出諷刺的弧,視線依舊直視著前方,不曾拋向一旁的青年身上。
「……」對於其姐的酸言冷語青年不予置評。類似的事一再發生,他是早已習慣了,無論是與搭檔間的拆夥亦或是家人親戚間的奚落訕笑,若是一個個都去在意理會,那便什麼事也都做不成,徒費心神而已。
「說起來,這幾天我倒是聽說了一個笑話。」女子全然不在意青年的漠視,而是自顧自地說了下去。這點他們都是一樣的,相處不來就從不勉強佯裝和睦,反正彼此雙方都知曉也習慣對方如此。
「我有個朋友說他的店裡這陣子來了個格調低俗的傢伙,洋洋得意地大肆炫耀著自己很輕鬆就得到了一筆鉅額收入,每天帶著不同女人泡在酒吧裡大手大腳的胡亂花錢,一看就是個笨凱子。」
「……」知道對方不會無故提起不相干的事,青年強忍著不耐側耳聆聽著女子接下來的話語,即使他大概已經猜到身旁這女人口中的笨凱子,就是他先前演奏比賽時臨陣失蹤後就遍尋不著的搭檔。
「聽說對方經常喊著『姓清水也沒什麼了不起的!』、『瞧不起人的奏者!』、『靠身體獲勝的婊子姐弟!』之類的醉話。」對於喪家犬的吠叫她一點興趣都沒有,之所以去記住這些渾話也只是為了今天這個時候,既然她不愉快,那就去找人麻煩。
騰出右手在晚宴包中掏了掏後抽出,美麗修長的指尖夾著一張設計簡約的黑色名片在兩人之間輕晃。「配合等下的鬧劇,那間店的名片就歸你。」
他沉默,本來已經鬆開了點的眉又再次深深揪起。
不管如何他與對方的搭檔關係目前還未正式結束,而他自己也想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才讓對方選擇這種作法做結束,只不過必須藉由她的幫助才總算有了失聯多日的對方的消息,這點使他感到相當不快。
猶豫糾結著,最後,他伸手抽過那張名片,她則是篤定地笑了笑收回手開始排檔減速,將車子駛向他們的目的地,音咲市隔壁市區某棟頗為著名的飯店。
把車鑰匙交給了負責泊車的服務員後,女子挽起了青年的手臂故作親熱地貼近他,順著動作她看見他不慌不忙地將什麼東西給收進了西裝口袋內佯裝無事,緊接著跟著望向了青年原先所關注著的大廳牆上,那是一幅有關於歌者與奏者之間傳說神話的大型裝飾畫。

「你信這個?」她挑眉。
「愚蠢至極。」青年想起口袋內被揉皺的黑色紙張,蹙眉應道。
「哼嗯~--走了。」女子鬆手放開了青年轉身走向櫃檯處,她的這個弟弟太過內斂孤僻,有時逗起來
反而不如預想中來得有趣。
遞交了請柬給服務人員後,身著正式衣裝面容同等秀麗的一對男女一皺眉一淺笑地說道:
「清水家代表出席,清水 堇。」
「清水家代表出席,清水 白練。」